一片落葉    文圖----蘇芳霈

 

我們在老松國小的最後一間教室。

剛剛一路行來的大樹下，老伯伯們正在被剪著頭髮，刮鬍子，

甚至於擦著多日來未曾洗過的身體。

酷熱的老樹上，蟬鳴不絕於耳。

遊民多半少點耐心，等久一點，就會在廊下燥動不安。

偶而拿到一張沒留下取藥單的處方，

就擔心遊民會不高興耍脾氣，像小孩子一樣。只好請長輩們說：

「醫師覺得你身體很健康不需吃藥，給你一袋紅豆包好嗎？」

我一邊要專心取藥，一邊聽著長輩們在廊下給遊民們帶動唱，

一邊也有等急了不斷發著牢騷的聲音，

坐在陰涼的教室裡，我卻拼命的流汗。

手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寫起藥袋，好讓遊民們能快些離開，

回去享受我們準備來的；一頓豐盛的午餐。

義診在節奏緊湊中結束，我也像是跑了好幾公里路的旅人，

疲累不已。

我們的國家怎麼了？我問自己。

為何遊民 一年比一年多？他們的家人呢？

老人家在酷暑因失水過多，休克昏死時有耳聞。

若是到了嚴冬，低溫寒如冰凍庫裡的日子，教老人家躱到那兒去？

我憂鬱的情緒好像那片正好飄落在石塊上的落葉，

怎忍心讓旅人在夜路獨行不捻燈？

怎忍心讓旅人野宿無處守燭沒有歸期？

至少落葉不知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