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旅程    文圖---蘇芳霈

莊媽媽一早和另一位不很熟悉的很瘦的老媽媽，

在教室外面的樹下說話。

莊媽媽的腳膝蓋軟骨磨損很嚴重，

近日作了人工關節手術，回來複診。

她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好像有點爭執，

「我那房子恐怕不行借妳放衣服，因為我家小意

不久要住過去，因為他的公司換到那附近啊！」

我聽見莊媽媽這樣說。

「妳不會是騙我吧？我還特地跑來這裡求妳！」

那老媽媽長得挺好，只是說話的聲音尖銳了點！

「我爲什麼要騙妳？是真的啊！

妳的衣服那麼多箱，小意要結婚了，

夫妻倆每個房間都有用，怎麼放呢？」

那個很瘦的老媽媽鐵青著臉，

塞了一張字條在莊媽媽手裡，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了！

留下莊媽媽一個人錯愕著杵在原地！

後來她走進教室來和我們聊起那位朋友，──

「認識八年的老朋友，兩年前搬到她說是大女兒買的房子去，

她家姚先生去年底往生，房子也突然說是變成她大女兒小姑的，

竟然不能住了。我說她當時要搬過去就應該打聽清楚！」

我倒了一杯梅子汁來給她喝，

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又有疼惜也有生氣。

「每次出去都是我請客，她掏錢的速度總是故意慢一步。

那也沒關係，我骨頭不好，有一回一起出去跌倒了，

她竟然站在一旁不理不睬還數落我太胖！」

我知道有一種人，是只有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才找你的。

但我不知道那位老媽媽這樣算不算？

「她大女婿和大女兒住在美國，她因為嫌每天要伺候姚先生很麻煩，

就想也住到美國去，然後把姚先生一人丟在家裡。

誰知她去了美國，大女婿不准她抽煙，也不准她隨意外出，

她那個人哪裡受得了，一個星期就回來了！」

我想美國那麼大，不像在台灣，買東西走幾步就有。

她的大女婿應該也是為了老人家的安全著想吧？

「從此她就說大女婿不好。後來小女兒要結婚了，

小女婿在台南有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她就把心偏到那邊去！

沒想到前陣子小女兒考上免費的出國留學，小女婿沒有，

她就送人家一件羊毛背心，很氣憤的對小女婿說，

他是披羊皮的壞人！」

我已經聽得有點霧煞煞---，搞不清楚人爲什麼要有那麼多心眼？

「好啦！這會兒姚先生走了，房子也沒了，大女婿不歡迎她，

現在她又說小女婿還是最好的啦！因為人家願意讓她去住啦！

可是她一天到晚買來的衣服好幾大箱沒處放，

就打上我的主意了。我才在想，自從上次我跌倒之後，

她就跟我沒往來快兩年了，今早爲什麼突然來找呢？----」

莊媽媽臉上泛起一點淚光！

我想她還是心疼她朋友的，可是又覺得她朋友沒有珍惜她的友誼，

她覺得一個人對事情的來由沒有理清楚就去誤會，

然後哪裡有得靠哪裡就是好！這樣的想法要不得！

然後她又傷心朋友這麼多年，

爲什麼她就只想到自己的利益？

她攤開手中的紙條，上面寫了一個電話號碼，

但是莊媽媽難過得哽咽著說：

「我們曾經有過一段意外的旅程！我不會再跟她有任何聯絡了！」

我把雙手環著她胖胖的肩膀，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老了的時候，千萬不要讓別人為我擔心那麼多才好！

我對自己的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