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訪客     文圖---蘇芳霈

昨天是每星期中最忙的一天。

小南是無意中闖進我藥局的訪客，那時我正忙著調劑慢簽，

小REI招呼她，她理都不理。

等我忙一段落，她才告訴我要買安眠藥。

她的臉上塗抹胭脂，身上一股濃濃的刺鼻香水味，

不得不讓我聯想到她的工作性質。

我為自己短時間去批判別人是怎樣的，感到羞恥。

「嗯~，所有的鎮靜安眠藥全都是管制的，就是我自己要服用，

也必須請醫師開立處方才能拿！」

她很不屑地坐下來，有點今天若是拿不到別想她會離開的意味。

小REI有點不耐煩了：

「小姐，請妳不要為難藥師，這附近有診所，妳可以請醫師開處方再來拿！」

我請小REI幫我沖一杯咖啡給這位小姐。

這時藥局又不斷湧進一堆感冒的人、安養院的護士也來取藥、

一位先生被割到右手食指不肯去醫院縫----！

好吧，我只好請小姐坐到有魚缸的那個位置去，

請她先聽個音樂，我再來與之懇談。

受傷的先生，請小REI取來醫藥箱幫他先作簡單的消毒護理包紮。

我則儘速處理好調劑工作，小REI還不忘為我拿可愛的卡通貼紙給小朋友，

好不容易歡喜收場這一團混亂。

小南倒是很合作的坐在一旁喝咖啡看我們忙。

「人生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麼而來的呢？-----」

她突然的一句感嘆，必然是面對了人生各種磨難困頓而發。

她慢慢說出爲家人背上好幾百萬的債務，弟弟向地下錢莊拼命借錢，

地下錢莊來討債迫使她去當了流鶯，愛上一個男人，

男人因為知道她的行業鬧翻了，逼得要分手---！

好像在電視中的故事情節，卻真實的發生在她身上。

她眼淚竟然一顆接著一顆斗大地掉下來。

小REI趕緊去拿一包面紙過來給小南。

「氰化物自殺、燒炭自殺、割腕自殺---哪一種最不痛苦？」

小南突然語出驚人的問我！

我讓小REI先去晚餐，小REI不肯去，怕我招架不住。

「我認為無論哪一種都是痛苦的。」我也坐下來喝一口溫水。

厚！讓我喘一口氣吧！

「自殺，我們看他似乎沒什麼痛苦的走了，

其實他的意念卻始終停留死亡前的那一刻困頓中！

那不是解脫，而是把自己困在愁城裡更出不來了！」

小南似乎被我說的話所吸引，

「比如好了，今天我們一起去登山遇到山難，

那妳是一直堅持要活下去而死了，

我是本來就有憂鬱症失去求生意志而死了，

這樣的結果難道就不同嗎？」挖咧~~~

小南提出一個我想都沒想過的問題，可見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

「這問題有點像是妳被人在路上突然給撞死了！

撞死的原因是因為意外還是蓄意的道理是一樣的！」

我腦子轉得飛快，我得設法解脫這個原本聰明美麗的靈魂。

「小南，那是一個意念的問題，

在妳離開世界的瞬間那個意念是很重要的，

【西藏生死書】那本書中，死亡是一件功課。」

她的情緒稍微得到緩和，

「我也是常常要匯錢給弟弟們用啊，我有時也覺得爲什麼如此不公平啊？」

我說著自身的故事給她聽，讓她明白一個穿白袍的人，

卸下這件白袍之後，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而已。

也要面對人生中許許多多的矛盾情結。

「錢再賺就有了，工作可以換，可以同時兼幾個差啊！

地下錢莊的人也不全都沒有人性，都是人生的也有感情，

跟他們緩緩地談看看，慢慢的還，

男朋友能接受這樣的妳，表示真愛妳，

若因此而鄙視妳，那妳覺得他對妳的用情夠深嗎？

他有去疼惜妳實質上靈魂的純淨面嗎？

若是他不再回頭，那麼其實他也不值得妳去愛呀！

凡事都要勇於面對！」

我講得落落長，到底有沒有給我聽進去啊？

若是有聽進去，就是給我今天最好的獎品了！

小南沒有再向我要安眠藥，對我鞠個躬，小REI也回她一個鞠躬！

離開了，那麼悄然地來也如此悄然地走---。

「芳霈姊！那如果吞安眠藥死咧~~~」

我拿起一本藥師週刊往小REI的頭輕敲一下：

「你不是才剛跟我說要重去讀藥師嗎？現在可以去吃晚餐了啦~~！」

這個小REI還嫌芳霈姊不夠忙啊~~還來插一腳~~~！

呼~~！

情緒的英文是emotion！

而motion是動作，

人的情緒其實像一條河流，有愛、恨、歡喜、悲傷---。

當愛流動的時候，其它的情緒也會同時跟著流動，

它是一連串的動作發生。

我相信最悲傷的人也會有微笑的時候，

小南---，衷心希望妳踏出正確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