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圖---蘇芳霈

今天的藥局顯得輕鬆

牙科的生意清淡時 我的處方量也相對減少

零星幾位騎摩托車擦撞的年輕人受了輕傷

還有速食店的小姐老是切菜切到手

我有從容的時間給予細細包紮

年輕人說

「藥師小姐，你們讀藥學系也學包紮嗎?」

我說

「沒有，我們只負責調劑，這些工作原屬於護理人員..不過..

這裡也快變成醫療的中途站了..呵呵～!」

年輕人又說

「可是，妳包紮的比那些護理人員還好ㄝ...!!」

吼!...

「難道你常受傷不成...!」

傍晚難得的天氣清朗，沉媽媽送來了幾朶孤挺花，

往日沉媽媽都是沉爸爸陪著來的。

沉爸爸在宜蘭的礁溪有塊地，兩人經常相偕去種菜。

他們也種了許多孤挺花，每次回來一定摘孤挺花送我。

只是今天沉媽媽是一個人來的。

「唉 ! 到如今我還是無法接受妳沉爸爸..怎麼就這麼走了...??」

沉媽媽坐在椅子上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我把孤挺花湊到鼻間聞一聞，並且恭敬的插在陶瓶裡：

「沉爸爸不在了，是誰載您去的呢？」

沉爸爸九月時因肺癌引發肺動脈破裂窒息往生..

沉媽媽擦擦眼淚 ， 閉一閉眼睛說：

「幾個朋友說好久沒去，...妳沉爸爸...不在，我都提不起勁...!!」

我看她無精打采，身體卻還硬朗。

「沉爸爸都70幾了，人早晚都要走這條路，您想想..

他肺動脈遲早會破，醫師上次不是告訴您了嗎？」

我在她身旁坐下來，像以往沉爸爸陪她坐的模樣。

想著那時他們夫妻倆恩愛的情景，忍不住有一絲難過閃過心頭。

「是有說過啦...可是我一想起他那時還好好的坐在車上..

我就坐在他身邊，前一秒鐘倒水給他喝..後一秒鐘他卻大量吐血..

然後送到急診室就..就走了...嗚..嗚...」

她的淚眼婆娑，我從口袋裡取出面紙遞給她..感同身受的拍拍她軟弱的背。

「可是.您再想想..有哪一種走法會比沉爸爸這樣來的好?

他沒有拖累您一天 , 他心裡一定很高興這一點，

他的痛苦極為短暫，您難道不慶幸沉爸爸走得極為自在嗎...?」

我輕聲的解析給她聽。

想起沉爸爸的病...控制了六年多，不曾痛過，只零星幾次氣喘發作。

「再想想..沉爸爸生病這幾年，您還陪他去了好幾趟日本啊..」

我陪著沉媽媽回憶著他們的點點滴滴

她細細的緩緩地懷想著

嘴腳逐漸泛起一抹微笑

人怎麼可能不離開人間?

這幾朶孤挺花深情的互立在陶堆裡

像是依偎的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