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圖---蘇芳霈





在第二波寒流來臨前的那一天,榮民媽媽的姊姊往生了。


當榮民媽媽走進來藥局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是這樣,


我的記憶還一直停留在她的姊姊住進了台大icu病房的那一刻。





榮民媽媽曾經對我訴說---

姊姊的三個小孩 每一個都非常孝順 都非常有成就

姊姊突發性中風住進icu 兒子都從國外趕回來了

icu病房外 每天都會有一個兒子留下來守候

儘管icu是有護士在看顧的。



那時候，我好欽慕這樣的姊姊，是怎樣的愛？能教導出如此美好的小孩？






其實，從榮民媽媽身上，我似乎也可以隱約看出這份動人特質。





她不是尊貴的，從未加以修飾的臉佈滿年歲的皺紋，可是這些皺紋每一條都像在微笑，

心裡很痛的時候，也仍時時惦記著別人的感覺，

就像冬天裡的枯枝落葉，在凋零落盡的冰冷泥地上，還不忘為冬眠的松鼠蓋棉被取暖，

就是那種感覺吧，是很溫暖...很體諒人的那種修為。

榮民媽媽在姊姊住院的這段時間，每天都往返醫院去探視，

心裡惦念著，卻從不多言，只是總不斷回憶起與姊姊一起生活的點滴。





仲夏的時候，樹林裡的難波薔薇只剩下紅色漿果。

而且山毛櫸的樹皮上傷口都流出了汁液，變成了甲蟲的食物。

蝴蝶出蛹，擠出了身體第一泡多餘的水，美麗的飛舞。

菜園裡的葫蘆瓜翠綠的長得又胖又圓，感覺是來祈福的。





我聽著榮民媽媽敘說著記趣，好像自己也置身於自然裡看到了一些驚奇。

我幻想著她還年輕時，和姊姊兩一起在樹林裡愉快的奔跑，

越過柔軟草皮的河床去拜訪楓樹和山毛櫸，

在秋天，楓樹的葉子都轉成了火紅，而山毛櫸的葉子都轉成了黃褐，

翠綠的葫蘆瓜舉在頭頂上玩耍，那和樂的情景.......。





當然，人的一生就像不能倒帶的影片，一直過去一直過去了。

榮民媽媽的影帶裡，將永遠失去姊姊的身影，

可是在她的心裡，卻永遠活著姊姊的德行樣貌。





我常想，

經驗和回憶就如一顆落入土壤中的種子，

祂必是生命潛伏的重要一環，

在我們的旅途中等待發芽。

祂永遠用盡一生的精彩，想開出一朵最美的，最特別的。

那麼，我祈禱，

我們生命的種子，能開出互相的風景裡奪目璀璨的一角。














ps:

小民阿姨
是榮民媽媽的姊姊
也是名作家
原名長民   姓劉

當我年輕的時候
都是看她的書長大的

今年元月20日
小民阿姨病逝於台大醫院
臨終的這段時間才知道
原來小民阿姨的心臟與我們的不一樣
她的心臟構造剛好相反循環的
專家說
這樣的構造通常自小就會夭折
沒想到小民阿姨不但結婚生子還活了79年吶
病逝之後   心臟捐給了台大醫院供作研究之用
台大醫院意願補償三個兒子一筆費用
但都遭到他們婉拒了
好亮節的胸懷

....
僅以此
寫給小民阿姨
願她
天國喜樂吉祥